厨房里的爱情
她穷,他也穷。
两个穷人的爱情没有奢侈的玫瑰。偶尔,去乡间的小道旁采些野花插矿泉水瓶子里,浪漫一把。
穷人也要结婚,即使结婚的时候一穷二白。
结婚当晚,细数礼品,唯发现一只老牌的红双喜高压锅泛着喜庆的光泽,遂心生无尽欢喜。
高压锅一直排不上用场。吃次排骨的费用足够买上两个星期的萝卜白菜,她不舍得,他也羞于提及。
终于,老家亲戚送来了一袋花生。这袋装着余温的花生温暖了两颗舍不得买排骨、又很想试试高压锅的贫瘠心灵。
他们决定用高压锅煮五香花生吃。她先进了厨房,经过淘、洗,把状如樱桃的新鲜花生放进锅里,并添上了满满的水。然后,他过来看了看,又转身出去了。她不说话,只静静地呆在厨房,看蓝色的火苗怎样从一簇簇绽开,慢慢成花瓣的形状,一圈圈把厚厚的锅底包围起来,使锅身的温度迅速升高。
这个间隙,她偶尔想到客厅里端坐的男人,感叹此生也许永远不会拥有红烛的浪漫,而“恨不生同时,日日与君好”的生死之恋更是海市蜃楼了。注定,他们的爱情是一杯淡而无味的白开水,滋生不出任何的绿意。没等往下深想,锅里的水已经呱呱嘟嘟叫起来,赶紧把最后的小盖子盖上,等待花生从水里沥出时的馨香。
终于,香的气息弥漫开来,就在她刚刚绽出笑餍的间隙,却听到高压锅发出了奇怪的声音。他也听到了,一个箭步跨进来,把她推了出去。随后就是一声砰的闷响和一声金属落地的沉重之声。
他受伤了,因为她在锅里注的水远远超过了警戒线,他被送进了烧伤医院。她想:自己是幸运的。他想:以后还是由他来做饭吧,她太粗心,这次如果不是自己进去及时,后果将不堪设想。
后来,生活渐渐好起来,他们用上了煤气灶、排气扇等一些稍微高档点的厨具。他不允许她再进厨房,他怕她开了煤气忘了关、漏了煤气不发现;他怕她在人命关天的开关处出了问题。她执意进去时,他就骂她,就旧事重提。那时,她会落泪,默默走出厨房,为这个贫穷的男人感动,也为这个清贫的家感动。
再后来,她坚决要求进厨房做饭。“他的肺不好,最好远离油烟。”这是一次检查后医生悄悄说给她的。他拗不过她,就提议用石头剪子布的游戏来决定做饭的人选,而他,往往是输家。
环起他的腰,看他翻炒喷香的饭菜,她又会忍不住地泪流满面。原来,爱情于他们,不是云淡风轻的一句“LOVE”,亦或红烛美酒下的一曲华尔兹,而是石头剪子布中的一次纯真打捞。